第114章 宴饮(1/1)
有了慕容婳这位昔日的西南将军助阵,定能事半功倍。苏若一时之间大喜过望,只得俯身拜道:“慕容兄今日雪中送炭之恩,苏若此生不忘。”
慕容家的暗桩一向干练,办事干净利落,不过一日,便将探来的消息悉数禀报。慕容婳听后便来到苏若房中,刚关上房门,就见苏若一脸关切地看了过来。
房中只有慕容婳和苏若两人,慕容婳接过苏若递过来的茶,叹道:“暗桩并未探得使团的去向,不过只怕不容乐观。”
据暗桩所报,大燕使团抵达鄯阐城当日,便被南诏王蒙舍安顿在驿馆的东苑,日夜宴饮,经常通宵达旦。众人皆以为这是蒙舍对天朝上国的礼敬,也没有多想。可是直到一个月前,有一日的深夜,驿丞奉南诏王命,再次亲自款待使团诸人,丝竹鼓乐之声不绝于耳。可是到了丑时,一切声响戛然而止,驿馆各处大门忽然紧闭,等第二日再开门后,虽一切如常,却传出了大燕使团入住王宫的消息。
慕容婳道:“如此看来,使臣消失了,可大燕都城还能按时收到奏报,只怕这奏报是伪造的,我大燕使者已经着了蒙舍的道了。蒙舍先是对使团众人日夜盛情款待,美酒佳肴伺候着,令使团上下放松了警觉。又于一个月前在夜宴上用阴私伎俩将所有人灌醉,无声无息地运出驿馆。只是究竟是将人杀了还是暗中囚禁,以图后事,还不得而知。”
苏若的心已经沉了下去,声音颤抖:“看来,暮江只怕已经......”
慕容婳忙道:“那倒不一定。只因使团消失的那晚,还发生了一件蹊跷事。那夜驿馆的宴饮提早结束后,突然有几队官兵声称是兵马司的人,说是鄯阐城府衙丢了要紧的东西,围着驿馆周边十里一直在搜寻什么人,直到天色微明才空手而归。可是看他们的佩刀和官靴,分明是南诏王宫的禁军。”
苏若像是紧紧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你是说,使团里有人逃出来了?南诏王蒙舍害怕泄露自己的罪行,这才命禁军连夜搜捕?”
慕容婳点点头:“还有,鄯阐城每日亥时后便会全城宵禁。可那夜,除了驿馆之外,鸡鸣街上还有一处府邸歌舞不辍,可从来无人敢管,只因此处乃是南诏国长公主阁罗凤的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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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柳暮江本就是个心细如发之人,他作为大燕副使,临行前早已收集各方对南诏王蒙舍探来消息,试图做到知己知彼。到了南诏鄯阐城后,柳暮江始终未曾忘记此行真正的用意:摸清蒙舍对待大燕的真假虚实。
因此柳暮江始终无一日敢懈怠,就在所有使臣连同护卫都熏熏然沉醉在南诏美酒和歌姬的丝竹艳舞之中时,唯有他一人机敏地暗中观察着一切,南诏有些过头的热忱反而令他起了疑心。
事出反常必有妖,柳暮江也曾将自己的疑虑告知使臣张适,奈何张适本是个刚愎自用之人,素来爱听阿谀逢迎之语。这几日,张适早已被南诏上自蒙舍下到驿丞的吹捧谄媚哄得不知天高地厚,听了柳暮江的提醒,心里顿时涌起对他这个官场上后起之秀的不满。张适只斜眼瞟了柳暮江一眼,似笑非笑道:“暮江,你初来乍到,眼界尚浅,实不知我天朝大国在这些蛮夷心中的分量。这些边陲小国是万不敢得罪大燕的,当然要将我等如父母恩人一般供着。”
柳暮江坚持说道:“张大人说的是,只是这南诏素来狡诈,数次暗中挑拨吐蕃和昔日的西羌开战,自己从中渔利。陛下也是怕新任的南诏王蒙舍会将这手段用在大燕身上,才嘱咐我等暗中探查南诏的真实用意,张大人还是......”
话还未说完,张适已是冷了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知道柳大人乃是陛下的近臣,风头正盛。可你用不着拿陛下的话来压我,我为鸿胪寺少卿十余年,出使列国无数,他们到底对大燕是真心还是假意,我还是分得清的,用不着你一个朝堂新贵来提点。”说完拂袖而去。
面对如此愚蠢的上峰,柳暮江并未恼怒,既然和张适说不通,事关使团的安危,他只得另辟蹊径。使团之中有个十六岁的年轻寺人名叫侍墨,是宫内内侍总管蔡延的干儿子。蔡延有意令侍墨多见见世面,将来也好在御前伺候,便将侍墨塞进了使团之中,去照顾几位使臣的日常起居,还托付柳暮江对他多多照应。
柳暮江自然是应承下来,见侍墨伶俐,闲时还教他读书认字,侍墨对柳暮江甚是感激。
因侍墨负责给使臣送饭,故此每日至少有三次要在庖厨和各位使臣休息的屋子间走动,驻守在驿馆的侍卫见了也不会觉得奇怪。故柳暮江暗中吩咐侍墨在每次送饭途中盯紧驿馆中的动静,若有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这日,南诏驿丞又招待他们这群使臣宴饮,看着眼前流水一般的珍馐美味和殿上裸露腰肢脚踏银铃跳着奉圣舞的舞姬,柳暮江心中一阵阵烦躁。此时夜宴已过了大半,身边的同僚大多已喝得醉眼迷离,张适更是东倒西歪,抱着一个美艳的舞姬手舞足蹈。
柳暮江闻到了令人晕眩的酒气,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再次不着痕迹地挡掉了驿丞敬过来的酒,趁着众人喝得酒酣耳热,便假装如厕,偷偷从后门走了出去。
夜风吹来,柳暮江心神微定,他望向东方墨色的夜空,心中开始思念在远在都城的妻子。但愿一切真是他多虑了,他如今只盼着赶快到册封的那一日,宣读诏书后,立刻返回都城,早日与苏若团聚。
正想着,忽然见寺人侍墨端着几盅汤走了过来,此时侍墨背对着殿外的侍卫,高声说道:“柳大人,这是庖厨刚熬好的醒酒汤,小人就赶着送过来了。”说完,便对着柳暮江一阵挤眉弄眼。
柳暮江心中一紧,面上依旧镇定地说道:“里面的诸位使臣还未尽兴,这汤先不忙送进去。倒是我酒饮得急了,有些头疼,你这就端一碗给我吧。”转身便在离侍卫较远的廊下一角坐定。
侍墨会意,忙端着汤盅上前,在递给柳暮江之时,躬身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大人,不好了,今日夜宴的酒菜里被南诏人放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