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简单粗暴(2/2)
顾凌天所能感受到的压迫,顾凌风同样感受得到。因顾凌风素来口拙,皇后也曾教导他万事有顾凌天处理,顾凌风只要听从便是,自知自己几斤几两,顾凌风本不愿多说,以免平白触怒父皇,只趴在地上,任凭冷汗涔涔直下,连擦也不敢去擦。
但眼见顾凌天在一旁畏畏缩缩,父皇的脸色也越发阴沉,顾凌风着实在心中捏了一把汗。
终于,觑得父皇面色不对,顾凌风脑子一热,生怕三弟遭到父皇迁怒,终于一咬牙,横下一颗心当了出头
鸟,却摄于父皇的威势,哪怕出言揽下罪责时一腔热血,也万万不敢抬头直视龙威,更罔论再度出言顶撞,只好硬生生受下父皇猛然爆发的雷霆之怒。
“顾凌天!你太让朕失望了!”索性皇帝本就不看好顾凌风,方才也只是盛怒之下迁怒顾凌风,火气既然已经出头,接下来的怒火便再难忍耐,满腔痛心疾首,直奔顾凌天而去。
“你真的以为朕毫不知情吗?你以为这是谁的天下!是你顾凌天的吗?”皇帝句句诛心,咄咄逼人。“怎么,朕还没死呢,你们就一个个、一个个想着如何欺上瞒下,想要明天就夺权逼宫了吗?!”
“儿臣不敢!”顾凌天吓得魂飞魄散,极度的惊吓下,竟然反而恢复了常态。“父皇春秋鼎盛,儿臣再如何混账,也不可能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父皇明察!儿臣、儿臣只是嫉妒小七一回宫就受父皇如此关注,甚至竟能让父皇不顾祖宗规矩,封王而不许开府建牙!小七不就藩也便罢了,前朝亦非无此先例,然前朝不就藩亦有不就藩的规矩,小七纵然年少,既然封王,便也须住十王府,为何竟分封至阳殿!儿臣……儿臣不服!”
“呵,朕如今做事,竟要老三你来教朕了吗?!”皇帝甩袖,脸色看不出好坏。
顾凌天闻言眼睛一亮,心知自己确确实实说到了点子上,精神大为振奋,继续朗声陈言,平日的风采展露无遗,侃侃而谈的模样倒有几分朝堂上呼风唤雨的三皇子的气魄:“父皇,小七此事虽不大,却关系我大凉国之根本啊!非但儿臣不服,恐列位臣工也多有谏言。人君善纳谏,方为盛世之象,如今我大凉西南三州尚有楚寇为
患,青、徐、豫、邕亦有前燕余孽为祸,父皇正应励精图治,与满朝文武君臣相得,方可使将士同心用命,平定叛逆!而今父皇随心所欲,却不欲臣子进言,非人君之道,亦非治国之道,父皇英明神武,自当查知!”
“哼。”皇帝脸色不大好,心里对老三的态度却渐渐回暖,“朕之家事,何须外人置喙?!”
“父皇此言差矣。”顾凌天一本正经地拱拱手,心上紧绷的弦终于放了下来,暗自长舒一口气,心道,这关总算过了,面上却仍然义愤填膺,大有今日便要皇帝收回成命的意思,“小七,儿臣之弟,父皇,儿臣之父,儿臣论此事,又如何是外人置喙?何况,天家向来无小事,父皇天下之主,父皇之家事,便是天下之国事,既然是天下之国事,那便人人可议,人人可谏,还望父皇三思!”
“天家向来无小事吗……”皇帝轻笑一声,慢慢踱步到顾凌天面前站定,突然伸出一脚往顾凌天身上一踹,顾凌天本就跪在地上多时,早就下肢发麻,被皇帝这么一踹,当即便往后一栽倒。
“放你娘的屁!”
皇帝出脚快准狠,依稀有着昔年少年时勤练武功,上战场杀敌建功的武艺影子。
要知道,虽然如今天下基本太平,皇帝自登基至今也算得上温文尔雅,但问问昔年被皇帝逼得只能屈居江北的前燕余孽,想必他们会众口一词地悲愤控诉——顾珏就是老流氓!不,是土匪!强盗!
想当年,当皇帝还不是皇帝,而是皇子顾千里的时候,就以铁血、护短和做事不拘一格为名,不要说突然动手踹人,这位爷,可是在还没有登基,而是在朝上观政的时候,就敢抢殿
上大汉将军的金瓜追着外戚打,直到自己更流氓、手段更直接的父皇——太宗顾千里抢过另一个大汉将军的金瓜,狠狠把顾珏这个瓜娃子锤到服气才算完。
皇帝自从登基之后,也许是该收拾的人都收拾得差不多了,脾气已经收敛了许多,现在好些经历过先帝时候只有靠大打出手才能讲道理的朝堂的老臣,上朝的时候仍然时而会觉得手痒痒,只是碍于皇帝没带头动手,老臣们又身子骨差了些,打不过年轻人,拳头讲不过,开始卖起资历讲道理,这才造成了现今一片和谐的朝堂氛围。
因此,像顾凌天这种从未经历过那种文人靠拳头,武人讲道理的朝堂的初生牛犊,一旦被皇帝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一顿组合拳打蒙,基本上也就意味着失去话语权了。
“朕看现在是你皮太松了,要朕给你紧一紧!”皇帝冷笑,管也不管在一旁看得两眼发直的顾凌风,看着倒在地上不敢相信的顾凌天,气得又是一脚过去,“我问你的是你教唆老大打小七的事,你和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楚寇?燕逆?尚文馆学得不错啊,词蹦得一套一套的,告诉你,什么是治世之道,朕比你清楚得多!”
皇帝一脚踹出去之后,仿佛开启了奇怪的开关似的,甚至爆出了顾凌天从未听过的粗口。顾凌天已经顾不得自己身上被踹的地方发疼了,看着比之前还要陌生的父皇,心中完全可以用崩溃来形容。
“滚!朕懒得跟你扯七扯八,回你的端宁阁去闭门思过!朕没开口谁也不许放他出来!”
皇帝丝毫不顾儿子崩溃的心情,直接连踹带赶,挥挥手让人把瘫在地上的顾凌天抬回自己住所去,眼不见心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