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周旋(1/1)
柳暮江刚一走进金竹公主的昭阳苑,便看见公主府家令面满笑容地候在院门口,对他说道:“柳公子,公主这就要见你,快些去吧,莫令公主等得心急了。”
家令将柳暮江带到后堂,做了个请的手势,柳暮江只得推门而入,金漆描画的镂花门在他身后关闭。
柳暮江环顾四周,这是昭阳苑的正厅,无论是恢弘的气势还是富丽的精致与王宫相比也不遑多让。屋内轻纱漫卷,金砖铺地,碧玺为柱,偌大的厅堂空无一人,只弥漫着淡淡的泽兰香气。
似娇似嗔的声音从纱幔里传来:“进来。”
柳暮江挑开重重幔帐,绕过彩绘凤凰琉璃屏风,只见金竹公主阁罗凤正半倚在一张金丝楠木美人榻上,柳暮江终于正眼看了一眼阁罗凤的真容。
阁罗凤一头秀发绾成椎髻,发间缀着星星点点的金贝和琥珀,眉眼秾丽勾魂摄魄,一身娇养的肌肤白嫩细腻。此时她已褪去了外衫,只穿着一件朱红绫缎的裹胸,酥菽高耸,身上披了一条薄纱帔子,时隐时现裸露出娇美肩臂和曼妙的腰肢。腰间系着牡丹纹瓣曳地褶裙,低低围在胯间,故意露出肚脐上贴的珍珠花钿。果然是个风情万种柔媚入骨的美人儿,更难得的是美而不妖,媚而不俗。
阁罗凤略带迷离的目光向柳暮江扫了一眼,一双眸子湿漉漉犹如仙鹿,朱唇轻启:“柳公子家在浙东,何故来了南诏?”
柳暮江立于屏风旁,距阁罗凤有一臂之距,他目不斜视,只微微垂头回道:“禀公主,我本是个做珠宝生意的商贾,从于阗采买玉石,途经鄯阐城,误入章台。”
阁罗凤启唇一笑:“误入章台?难道是章台的鸨儿见你俊美,将你骗进去的?”
柳暮江苦笑着摇摇头:“公主莫要取笑草民,只因我千里迢迢采买的玉石,在回程之时竟被一伙山匪洗劫一空,万幸逃出命来,流落南诏。我是家中的独子,上有八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婴孩,全家上下都指着我一人吃饭,如今砸了营生,我自是没脸回去,眼看鄯阐城内市井繁盛,这才想着能否找到机会,赚些盘缠和本钱,才好回家过年。我经过章台苑时,便见有不少公子聚在门口,都说若是能被选入章台谋个差事,一个月所赚的银缗能抵得上普通人家五年的米粮,还不算额外的赏赐。我便动了心,也未细问就上前毛遂自荐,糊里糊涂进了章台北苑,等弄明白自己莫名其妙成了面首之时,已被送进了公主府。”
阁罗凤缓缓起身,走到柳暮江身后,似乎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将柳暮江打量了个通透,最后停在柳暮江面前。眼前的男子虽低垂着头,但阁罗凤也只将将到他的肩头。她的目光在柳暮江身上逡巡着,看不见被阴影遮挡的眉眼,但只凭斜飞入鬓的眉骨,挺直如锥的鼻梁,无情又似多情的薄唇,便能令她这个阅美无数的金竹公主心猿意马。她的视线从唇角下移,发现柳暮江的结喉旁有一颗痣,在白净修长的脖颈上犹如月色下一点黑色的龙晶石,诱得人想要上前一亲芳泽。
更难得的是,阁罗凤自诩绝色美人,可从始至终,柳暮江都眼观鼻,鼻观心,规规矩矩地垂目看着地面,面对她这朵人间富贵花冷静得像一位入了定的老僧。
这副表面恭顺骨子里却不屑一顾的姿态,反而勾起了阁罗凤心头的一团火。这个柳公子与那些对她千依百顺谄媚讨好的男人截然不同,那群空有一身好皮囊却没有傲骨的软骨头她早就有些厌倦了。眼前的柳暮江,是她生平仅见桀骜自恃的美男子,若是有朝一日他能心甘情愿跪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该是何等酣畅淋漓的一场猎艳。
阁罗凤伸手想要撩起柳暮江的下巴,却被柳暮江向后小退半步躲开了。阁罗凤见柳暮江终于抬眼看向自己,倒也不为方才的拒绝发恼,只半真半假地笑道:“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既以面首的身份入了我公主府,一切就要听本宫吩咐了。”说着,她上前一步,与柳暮江近在眉睫,“再说,能与我金竹公主一夕之欢,也不算辱没了你,这可是旁的男子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两人咫尺之距,近到柳暮江能闻到阁罗凤身上昂贵的熏香,这价值千金的龙脑香却远不及苏若身上天然的体香令他安心惬意,他快速掩下眼中一闪而过的厌烦,不卑不亢说道:“承蒙公主厚爱,并非草民不识好歹,实在是家父半年前病逝,草民尚在重孝之中,实在不敢有违人伦行床笫之事。我大燕朝最重孝道,若是此事传扬出去,只怕我会受千夫所指,被慈母扫地出门,再难在家乡立足,亦恐遭天谴呀。还望公主怜惜,放草民出府。”
阁罗凤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可惜呀,如此秋水为神玉为骨的人物竟是一个区区商贾。你放心,本公主从来不强人所难,毕竟这男欢女爱讲求一个你情我愿,灵肉合一方可共赴极乐。你身上既有家孝,就在我院中住下去便是,等两年后孝期满了,再来服侍我。这期间我会命家令将银两寄回你的老家,就说是你在外经商所得,如此便可免了你的后顾之忧,令你心无旁骛待在本公主身边。”
她看着柳暮江震惊的神色,有几分嘲弄地笑道:“本宫也想看看,你们大燕人口中所言的孝心,面对美色在侧富贵当头之时,又能坚持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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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再说侍墨出了公主府,便故意落在后面,直到前面的队伍走出一射之地,才慌忙赶回公主府,看着大门紧闭的高墙碧瓦,只得心一横掉头朝城门走去,想着遵照柳暮江的吩咐,快些将这里的消息送到安息城。没想到,他刚走了两步,就感到有一个重物猛击自己的后颈。侍墨只觉得一阵钝痛,顿时头昏眼花,栽倒在地,便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