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他第一次这样后怕, 也是第一次感到这样的侥幸……(1/2)
沈韵曾怀疑过,兰云止之所以派自己去火烧公主府,是因为兰家当年的事情。
可当真的去了,却发现对方所言并非全然危言耸听。
入夜之后,整个公主府便陷入了一片无人的死寂之中。
不过,这寂静并非是因为真的一个人都不在,而是府中上下包括管家、丫鬟、小厮、婆子在内的一众人都陷入了一种尸体般僵硬的状态。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所有人都以异常统一的姿势,整齐划一地躺在各自的铺位置上。
阴历十五的晚上,皎洁的月光幽幽映照在每一扇窗前,更衬得那一张张活不活死不死的的人脸异常的惨白和诡异。
沈韵的职业特性使然,必不可少地会和死人打交道。
死状再狰狞的尸体他也不是没有见过。
却是生平第一次见到这样面容安详的死者,还是一次性见到这么多。
那天晚上随沈韵同去的属下,在一个屋子接着一个屋子地仔细查看之后也是大感惊奇。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属下小声嘀咕着。
沈韵没有多做犹豫,原本他就是来杀人的,既然这些人早就没了呼吸心跳,那就更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他看着从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胸口处拔出的刀,刀上干干净净不见一丝的血迹,只是沾了些黑色的类似碳粉的东西。
转头便吩咐下去按原计划行事。
不多时,偌大的公主府各处便升腾起熊熊的火光,在漆黑的深夜里看来尤为壮观。
滚滚浓烟直冲天际。
就在那时,更加离奇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火势的蔓延,那些本该乖乖躺着等待被付之一炬的尸体,竟然一个个从躺着的地方直僵僵地蹦了起来。
如同突然活过来一般,开始在着火的室内仓皇奔逃,呼喊。
但奇怪的是,明明门窗都敞开着,这些人却始终困在固定的区域内,死活跑不出来。
仿佛眼前还有一道看不见的无形的屏障,将他们困在火场之中。
沈韵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瞪着眼睛、惊恐万状地倒在地上化作了一具焦尸,临死前那手舞足蹈的模样仿佛烈火焚身。
——可明明火根本还没有烧到那人的身上。
就像是一场不知为何错位了的戏剧。
演员和布景各自为营……
古怪至极。
沈韵管住了自己好奇心。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只要专心做好的事情。
他抬头看了眼天上,冲天的火光之中,那一轮圆月也仿佛染上了一丝猩红。
事情似乎顺利地有些过分了。
沈韵这样觉得。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这种感觉。
等到沈韵来到元公主所在的院子时,看见的便是黎锦织被一剑刺穿胸口的场景。
鲜血染湿了男子的前襟,他却只是静静注视着行凶的元公主,嘴角甚至带着一丝笑意。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其实我早该、早该死在你手里的……”黎锦织口中喃喃着,目光中没有丝毫的责怪,只是无比怜惜地望着执剑的元公主。
后者握着剑的手微微用力,剑身就从对方的血肉里猛地抽了出来。
噗呲一声。
光是听着就叫人头皮发麻。
黎锦织却只是踉跄两步扑在了元公主的脚边,期间没有喊出过一声,就那样直直倒了下去。
血在身下迅速地蔓延开。
黎锦织挣扎着,伸出手想要触碰妻子裙摆,却被对方避开了。
见此,黎锦织似乎有些失落,但还是勉力抬起头,望着那张漠然的脸孔,嘴角的笑容最终还是泛起一丝苦涩。
“对……对不起,婉儿,当年是我不该……不该为了自己的一厢情愿,害了你,也害了、害了小柔……可我就是、就是控制不了自己,想要你、想要和你一起——”
黎锦织没能说完最后一句。
因为元公主手中的剑再次落下来,从后颈刺过去,直接扎穿了对方的喉管。
更多的血涌出来,喷溅到了元公主的身上,一下子融进裙摆的红色中不见了踪迹。
元公主眼也不眨地俯下身,注视着已然死去的丈夫,漠然的眼底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你不该提起她的。”元公主轻声说,“因为你不配。”
然后,元公主晃晃悠悠地站起了身,她没有再去看地上的尸体。
将手中的剑随意地丢到一边。
然后就瞧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沈韵。
“是你啊。”
元公主语气平静,一点都不像是疯了十多年的样子。
沈韵没有出声。
元公主于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和你的母亲长得可真像啊,一样地漂亮,甚至还要来得青出于蓝些。那时候,她可是我们几个里最漂亮的。也只有她如愿以偿地嫁给了自己的心上人。”
说到这里,元公主微微地顿了顿才道:“到头来却是走得最早的一个。你说,林翩然怎么就死的那么早呢?”
林翩然是沈韵母亲的闺名。
“母亲她很愧疚,对于当年的事情,这些年她一直没有忘记。一直到临死之前,还念着。”
听到沈韵的回答,元公主面无表情的脸上蓦地浮现一个嘲讽的笑容。
“是啊,所以她更应该长命百岁,活着,然后受尽折磨!”
元公主的语气忽然变得激动起来:“可是林翩然呢,她做了什么?最后还不是给自己选了那样一个轻便的死法。她倒是解脱了,小柔呢,我的阿柔吃了那么多的苦头,又该向谁讨回来?!”
元公主嘶哑着喉咙大声质问着。
无人回答,也无人能够回答。
一番声嘶力竭地情感发泄之后,元公主像是终于疲累了一般安静下来。
“若是要杀我,就动手吧,我不会抵抗的。”她束手就擒道。
沈韵静静地瞧了元公主片刻,问了一个问题:“黎宵呢?还活着吗?”
听到这个名字,元公主原本已经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恍惚。
“谁知道呢。”元公主轻轻笑着回答,“那个男人的儿子与我有什么关系?”
沈韵顿了顿:“黎宵他也是你的儿子。”
元公主嗤嗤地笑了:“儿子?只不过是一个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怪物。每每看到那张和他父亲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孔,我都恨不得亲手掐死他!”
元公主咬牙切齿地说道。
像是恨到了骨子里。
闻听此言,沈韵却只是淡淡道:“可是,你毕竟没有那么做。”
这一句话像是一记重锤,将女子强行挤出的笑击了个粉碎。
元公主颓然地坐在了地上,像是被陡然抽去了最后一丝气力,像是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没有真的那么做。
——也许因为对方曾万分小心翼翼地唤过自己母亲?
也许因为对方看向自己时那隐含着期待与敬畏的眼神,与记忆中某个羞怯的友人不谋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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