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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言志(上)(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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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仲夏,罗衫轻薄,冷宫墙头的凌霄花开得正艳。

那日,亦如往常,薛真卿下了学又兴冲冲地跑去了冷宫,攀着那棵老榆树登上墙头时,五月中旬的天气,让一路小跑而来的她已是娇喘吁吁、香汗淋淋。

“凌云哥”她的另一个“哥”字还没喊出口,便被躲在榆树树冠后突然闪出的赵凌云惊得花容失色,险些从墙头摔落下去。

赵凌云“诶”了一声,随即眼明手快地一把拽住了她,忙不迭地对她道歉:“抱歉抱歉,没伤着哪儿吧?本想逗你玩,岂料竟吓着了卿儿。”

薛真卿惊魂未定,斜倚树冠,大口喘气,胸口仍在剧烈起伏,她轻拍自己的心口,连声说着:“吓死我了赵凌云,你这是作甚?捉弄我很愉悦吗?”言毕,便作势要捶他。

“诶哟”,赵凌云一边抬手轻挡,一边说:“君子动口不动手,章太傅的学生怎可如此粗鲁?知虚先生教给你的斯文呢?”

薛真卿怒目圆睁,嗔亦含笑,道:“我可不是什么君子,我是书里所说的难养的女子。哼,好心来陪你解闷,你却捉弄于我。回去了。”说着假装就要跳下墙头。

“诶,卿儿别走!为兄给你赔不是了。”说罢,不假思索地腾出一只手来就想拉住薛真卿。岂知,薛真卿正俯身下墙,赵凌云没能拉住她的袍袖,却不偏不倚,抓到了她的胸口。于男式锦袍之下,赵凌云竟触碰到了不同于自己胸膛的一团绵软

薛真卿刚刚及笄年纪尚小,赵凌云虽长她一岁但生养在冷宫之中,亦不谙男女之事两人皆猝然吃了一惊,缓不过神来。

“尽管一身男儿装束可她毕竟是女儿家我岂能做出如此这般失礼之举赵凌云呀赵凌云,母妃天天在夜里偷偷教你的那些圣贤书,你都读到哪儿去了?连最基本的男女授受不清都忘了吗?”赵凌云迅速撤回手后这般暗暗责备自己。

薛真卿则如遭雷殛她说不上来这是种什么样的感受,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却说不上来一个字只觉双颊滚烫满面绯红,胸中怦然、小鹿乱撞。

“咳咳”赵凌云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章太傅今天课上教了什么?”他找了个话题试图打破此时的尴尬。

薛真卿回过神来,回答:“哦,先生今天讲了后汉书中公孙瓒的故事。”

“什么样的故事?”赵凌云表现出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道,“你给我说道说道。”其实,后汉书这类经史子集他早已烂熟于心。

赵凌云的母妃当年在冷宫诞下他后,为了保住他们母子性命,终日里装疯卖傻,但只要四下无人,便会收敛起常年挂在脸上的傻笑和终日涣散的目光,拢齐鬓边散发,仔细教授赵凌云功课,她对赵凌云甚是严格。

赵凌云四岁能识字,五岁能作对,六岁能吟诗

后汉书、太史公记这类经史子集,皆是他的母妃要求他通本背诵的。赵凌云自幼刻苦,博学强记。

比起后汉书他更醉心于“王迹所兴,原始察终,见盛观衰,论考之行”的太史公记,因为太史公记善序事理、辨而不华、质而不俚、其文直、其事核、不虚美、更不隐恶。

母妃督学,无非希望赵凌云今日所学可以在樊笼得破之日,助他一飞冲天、宿怨得雪

赵凌云爱学,只为以史为鉴以史明理,日后若能出得了这冷宫,不为明君则为名相,报仇雪恨后经世济民。

至于身陷的这个“樊笼”能否破?如何破?何日破?赵凌云及其母妃皆是多年来思前想后依然没法奈何

薛真卿脸上红潮略退,正了正神色,娓娓道来:“先生说,公孙瓒是汉末群雄之一,霸据幽州、野心勃勃。少时,因其母出身低贱,他虽为贵胄,但并不被看重,初登仕途只得了个郡中小吏。不过,之后公孙瓒屡立战功,几番升迁,被封奋武将军。

“公孙瓒和他的上司幽州牧刘虞素来政见不合、关系不睦,从不服从刘虞的指挥,甚至屡违节度、常犯百姓,刘虞举兵讨伐公孙瓒,却因不谙军事,被公孙瓒以少胜多打败、身殒,自此,公孙瓒尽得幽州之地。

“岂料他志气益盛,恃其才力,不恤百姓,记过忘善,睚眦必报。衣冠善士,名在其右者,必以法害之;有材秀者,必抑困使在穷苦之地他所宠信之人,类多商贩、庸儿,与为兄弟,或结婚姻,所在侵暴,百姓怨之。

“最后,他被袁绍大军围困,自知再难逃出生天、死期已至,公孙瓒便尽杀其妻子,遂后引火自焚。”

赵凌云一声叹息道:“可惜了一代枭雄毁于自掘坟墓”

“嗯”,薛真卿问,“从公孙瓒的故事里凌云哥哥还感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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