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4章 钱这个东西,该花花该省省(1/2)
第854章钱这个东西,该该省省
《蛮夷认爹说》和《蛮夷常胜说》是礼部两任大宗伯写的,不严谨、略显粗鄙甚至是不成体系的一种方法论。
因为万士和与沈鲤和这些蛮夷打了这么多的交道,实在是无法用已有的知识和经验,去解释他们行为的根本逻辑,所以才有了这种粗鄙的解释法,也就是暴论。
暴论是难登大雅之堂的,就是不能放在明面上作为经典去传颂,但可以解释很多的问题。
就像成化年间,内帑太监林绣,专门写了一本《气人经》,来教内署太监如何气外廷的大臣,如何去和大臣们撕咬,气人经肯定不会大规模刊印,但内书房每个小黄门,都读过这本气人经。
大宗伯的两个暴论,是具有高度现实性的,也就是它们合理的原因,这是礼部的官员们,通过观察蛮夷们,各种奇奇怪怪的表象,而总结的理论。
因为这两个基础理论的出现,让大明更加方便的解释蛮夷的行为。
只有赢,会出现一个大明之前已经出现过的问题,那就是傲慢。
谎话说了一万遍,所有人都会以为是真的,自我欺骗的赢,说得太多了,就会变成傲慢,最后在傲慢中毁灭自己。
最后沈鲤在蛮夷常胜疏中得出一个结论:要避免赢学导致的傲慢,大明要承认‘输’,只有承认输的存在,才能赢的更加真实。
哪里落后、哪里先进、哪里需要追赶、哪里仍需努力、哪里受制于人等等,要对自己的弱势领域有一个清楚的认知。
万历十六年,万历维新以来,大明承认过的劣势有:航海天文学的劣势、对地球认知不足的劣势、造船劣势、毛呢工艺的劣势、白银流入受制于人、殖民过程中高道德劣势等等。
这是基于矛盾说的思考方式,赢的反义词是输,赢从来不是单独存在的,只有承认输,才能真正的获胜,自己宣布自己获胜,是一种饰胜、伪胜,除了骗骗愚民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对于蛮夷而言,他们不能承认输的存在,因为对于蛮夷而言,赢的反义词不是输,而是亡。
大明要构建自己真正的赢学,而不是虚妄赢学,就是沈鲤这篇奏疏所要讲的内容。
开疆拓土王化归顺,这本来是一件喜气洋洋的事儿,连大明的文官都趁着这个机会狠狠的抬了一下头,宣传了一波仁义致胜的正义性!
连老挝来的刀揽胜、刀示恭等人也十分开心,朝不保夕的日子,终于过去了。
在这一片祥和喜悦的声音中,有笔正跳了出来,狠狠地恶心了一下所有人,包括被压制了很久的文臣。
万历维新十六年来,好不容易文德致胜了这么一次!还被这些笔正给骂了一顿。
这些笔正们的理论还是很有趣的,他们从穷兵黩武、边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精算这三个方面去反对这次兼并老挝。
认为这次兼并老挝不是赢麻了、不是小赢了一下,而是大输特输了。
穷兵黩武,笔正们认为大明朝廷理当限制下这种不断扩张的风气,否则很容易让大明走了大唐的老路,大唐征召了将近三十万的长征健儿开拓西域,导致内地空虚,最后的结果,就是腹地的安史之乱,直接打断了大唐的盛世。
大明在海上开拓是因为廉价的海运,在陆上的开拓,可以暂缓。
大明朝廷必须要考虑腹地的安稳重要,还是开边重要,安史之乱的历史教训值得借鉴。
边庭流血成海水,万历维新十六年,打了十六年。
先后发动了对土蛮汗、俺答汗、东吁、果阿总督府、吕宋、长崎、朝鲜倭国战争,这十六年时间,从来没有一年是不打仗的,战争大量杀害士兵和民众,耗尽百姓的财力,天下财物空虚损耗,百姓流离失所,死亡如影随形。
拿下这些地方,除了满足了君上好大喜功的私欲之外,真的有必要发动吗
而朝中大臣们只知谄媚迎上,从不敢反驳陛下、元辅的命令。
精算,则是老挝并没有足够价值,值得大明费这个劲儿,即便是大明不进行大笔投入王化,也没有必要并入,大明在老挝只有精绝盐矿的需要,无论谁统治那片领地,最后都是将精绝盐矿卖给大明。
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最大程度的减少投入,是精算,是理性。
“有意思。”文华殿上,大明皇帝看完了手中的几份杂报,对着廷臣们说道:“朕怎么感觉,这些笔正们说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确实有道理。”张居正出班说道:“陛下,有道理归有道理,这天下美事,还都让大明自己全占了不成有舍便有得,有得便有舍,没有人可以既要还要也要。既要精绝盐矿、还要边方稳定,还不要任何投入,这是不可能的。”
“他们这些意见篓子自然可以随便说,但做决策的时候,还是要衡量利弊得失。”
“臣还是认为设立老挝府,并没有错。”
张居正最开始也反对老挝并入大明,主要是怕皇帝怜悯老挝苦楚,像王化绥远那样重金投入,那真的是太贵了,得不偿失,当陛下承诺不会重金投入之后,张居正从反对变为了支持。
就像刘备取益州一样,没必要过分纠结辩经,该拿就拿,哪怕拿了不管,先拿到自己手里再说。
笔正们说的都对,但笔正们不需要进行国策决策,当然可以既要也要还要,大明朝廷廷臣们共议决策,就必须要理性,要的多,也要稍微付出一点。
很多时候,反对意见虽然得到了肯定,但不会被采纳。
朱翊钧放下了杂报,对着廷臣们说道:“总归呢,钱这个东西,该该省省。”
“陛下圣明。”群臣们一起站起来歌功颂德,动作整齐划一。
既然更重要的、更急切的是精绝盐矿、西南边方安稳,那多少点,也是理所当然。
这头儿大明军在打东吁,那头儿还不肯给老挝一点名分,不拉拢老挝,大明军在西南战场,岂不是要腹背受敌
大明向来说话算话,既然给了安全承诺,就不会任由东吁缅贼、安南欺负老挝了,毕竟精绝盐矿也在老挝的地盘上。
其实东吁想要结束战争,特别简单,击败云南边军。
逼迫云南边军向朝廷求援,朝廷周转粮饷半天下,靡费巨万,消耗了巨大人力物力财力,却收获了一堆不值得开发的烂地,那朝廷自然会喊停。
这也是过去西南小邦挑衅大明的原因,因为不值得大明朝廷费那个劲儿。
一如开战之初,东吁利用黔国公对熟苗的信任,打开了一个口子,兵逼大理,四川、贵州的汉军不得已,在刘綎的带领下入云南。
如果东吁可以再打出几次这样的大胜,边方无法镇守,只能求援朝廷,东吁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这也是过去西南小邦一贯的做法,利用天时地利人和,占点便宜就议和,但现在,东吁连云南边军都打不赢,那就只能一直挨揍了。
大明在西南前线一共就三个客营,满打满算就只有9000客兵,这也是云南财政能够完全支撑的原因。
客兵好用,同样客兵安置极其困难,除了会杀人之外,什么都不会的客兵,不好安置,这么一直打下去,反而能够减少维护稳定的成本,所以,西南战线就变的让东吁如此窒息。
“金池总督府今年的第二船金沙到了,今年金池总督府黄金流入为四十三万两,明年预计为八十万两黄金,如果金池总督府不出现什么意外的话,大明十年收储一千万两黄金用于发钞,是可以提前实现的。”户部尚书张学颜说起了金池总督府的情况。
王崇古眼前一亮,开口说道:“如此一来,泰西白银流入减缓的问题,就得到了彻底的缓解!这帮红毛番这些年,仗着自己占了富饶银矿,说了不少的胡话,以后看他们还能怎么嚣张!”
“还敢威胁大明!”
大明攻占了菲律宾总督府设立了吕宋总督府,攻城略地不提,扶持了葡萄牙国王安东尼奥、卖盐给了尼德兰人、甚至还卖给了法兰西人五桅过洋船,这种足以改变战场格局的武器,在这十六年的时间里,明明是大明朝廷咄咄逼人。
到了王崇古口中,就成了红毛番胡言乱语,嚣张跋扈。
白银流入完全依赖外部流入的情况,随着倭国被大明所攻陷,矿山被大明占领,金池总督府的建立,以及大明的商品越来越多,其恶劣影响终于在发钞之后,变得微乎其微了起来。
这是万历维新的巨大成功。
张学颜继续说道:“我们调阅了大明各地钱庄的账本,经过了数月的计算,发现银票兑现的比例不足百分之六,一百两银票,只有六两被兑换成了银币,而且越发达的地方,比如京师、松江府等地,兑换比例更低,户部认为,有20%的准备金进行超发,是合理的。”
“一百二十万两黄金,发钞六百万贯,是实发,按照20%的准备金去算,今年,发三千万贯钞是合理的。”
在户部看来,大明皇帝发钞,实在是有点过于谨慎了。
“宝钞的信用还没有建立,不可操之过急,在通和宫金库还没有完全建好的情况下,不得超发,大司徒,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朱翊钧听闻了户部的意见后,没有等其他明公表示,首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十年之内宝钞不超发,日后是日后的事儿,现在是宝钞信用建立的关键时间。
张学颜欲言又止,最终俯首说道:“臣遵旨。”
朱翊钧当然反对超发,每一张万历宝钞,都要内帑的黄金去兑付的!
哪怕内帑的黄金只进不出,是朝廷用白银兑付宝钞,但宝钞会还给皇帝用以还债,所以,万历宝钞的信用,是和皇帝个人信用挂钩。
作为皇帝,当然不可能允许现在就超发。
户部想要超发的心,再次被皇帝狠狠的摁住了,张学颜是十分无奈的,皇帝并不是特别清楚,陛下在民间的个人信用,有么多的坚挺。
只要可以应对挤兑,宝钞的信用就不会崩塌,20%的准备金,已经完全足够应对挤兑了。
费利佩二世的金债券都破产三次了,也没见费利佩被人拉到断头台上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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