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执酒共白首28(2/2)
这就是现在一众前来参观缙朝一行人的心态。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帅好帅好帅!”
“缙朝威武!缙朝威武!”
这些人心态如何,缙朝百姓不知,他们看着那威力无比巨大的武器,喊叫声更加巨大了。
这就是他们的国家!
如此强大,如此不可侵犯!
他们为他们能够生在这样庞大而盛大的国家而自豪而骄傲!
一些见证过缙朝从落后到现在强大的老人们,眼睛湿润不已。
能够生在这样的国家,能够见证国家的变迁,他们此生无憾矣。
许怀谦和陈烈酒带着一行人示威后,这才带着他们进了宫。
“我们的陛下,已经设好宴,在宫里准备款待各位了。”
一行人手脚发软地下了城墙,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吃饭。
但他们又不得不去见缙朝的女皇陛下,只得又跟在许怀谦身后去见了长乐。
伊丽莎跟在她们国家的队伍中,因为她曾经跟缙朝人交好,早就去世将国王之位传位给她哥哥的现在的拉夫国国王,让她替他走一趟缙朝。
来到缙朝她第一个看见的就是现如今出落成为缙朝第一使臣的陈千帆也不意外。
毕竟,他也算是第一批去往海外的人,通熟海外各国语言,他会成为这个外交使理所应当。
但她进到宫见到缙朝的女帝后,嘴唇意外地张的老大。
她怎么也想不到,曾经与她交好的长乐,竟然就是缙朝现在的皇帝!
“伊丽莎。”长乐看到伊丽莎时也很意外,她还以为她们这辈子都无缘再见呢,她向伊丽莎热情道,“欢迎你来缙朝做客。”
伊丽莎也向长乐行礼:“女皇陛下,我的朋友长乐,你好。”
“你也好。”长乐很高兴伊丽莎对她现在的态度,吩咐底下人一定要好好招待她的这位拉夫国朋友。
一行人入座后。
阿稚和芝芝的孩子,嵇岁丰从衣服里掏出两个烤红薯来,偷偷塞给夏夏和汤圆儿这两位姐姐:“你们耽误太久了,我藏的烤红薯都凉了。”
“军事演习的太久了。”汤圆儿捏了捏还有点温度的烤红薯,“没事儿,凉的也好吃。”
宫宴都是大鱼大肉,并且为了符合国外人的口味,还做了许多生的东西,一众缙朝的小孩可吃不惯这些东西。
就商议好了自己藏点东西填饱肚子,凉红薯也比生牛肉好吃啊!
陈烈酒眼角扫到孩子们的举动,笑了笑,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烤土豆来悄悄塞给许怀谦。
烤红薯哪有烤土豆香?
许怀谦骤然间收到陈烈酒递给他的烤地瓜,小声地问了他一声:“哪儿来的?”
“捡的。”陈烈酒笑道。
同一时间,偷藏了烤土豆的盛南星向众人发出哀嚎:“我的烤土豆不见了。”
夏夏把自己的烤红薯分了他一半:“不见了就不见了,别吱声。”要是被她娘知道,她这个太皇女管不住自己的礼仪,又要挨训了。
坐下夏夏身旁的陈千帆,发现他们的举动后,主动将自己偷藏的食物塞给了夏夏。
“谢谢爹。”饿得前胸贴后背夏夏收到陈千帆递给她的食物,不经意间叫了一声。
“嗯?”陈千帆愣了一下。
夏夏怎么知道?
由于要瞒着朝臣,陈千帆和长乐商议好了,不把他们的事告诉夏夏的,怕小孩说漏了嘴。
但夏夏刚刚叫了他什么?
“我娘教的。”夏夏像是察觉到陈千帆的愣神,又小声地填了一句,她成年了,她娘就把所有事都告诉了她。
何况她从小跟着许怀谦,在陈家长大,陈家人怎样对他,陈千帆对她怎样,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
再加她娘和陈千帆还有绯闻,夏夏小时候就怀疑过,知道真相后也没什么抵触心理。
毕竟她除了不能叫陈千帆爹以外,她的生命他并没有缺席过。
陈千帆向上头的长乐看去,与各国使者说完话的长乐也正好向他看,笑着向他挑了挑眉。
陈千帆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当了皇帝还是那个当初会偷偷调戏他的姑娘啊。
长乐看着她的一众亲人宁肯吃烤土豆红薯的,也不愿意吃她准备的大餐,也是好笑不已。
朝众人道:“除了为大家准备的吃食外,我这儿还有一道简单的吃食,是从你们一些国家传播过来的,现在已经改头换面了,诸位尝尝,看看能不能认出一二。”
说着就让人把她准备的烤红薯、烤土豆,烤玉米,还有一个辣椒蘸碟给呈了上来。
底下刚啃完一个烤红薯还意犹未尽的汤圆儿看到呈上来的,每桌都能够分到一大盘的东西。
向夏夏感叹过去:“夏夏姐,长乐姨姨赛高!”
太棒了。
终于不用吃那些凉的食物了。
刚和陈烈酒分食了一个烤土豆的许怀谦也是一愣,两人相识笑笑,这下不用争了,大家都有了。
这次的恩威并施进行得十分好,使得外国人见证了他们缙朝的强大,致使之后无论外头怎么乱,都乱不到缙朝来。
甚至其他国家出现了无法挽回的局面,还会请缙朝出面解决,直接让缙朝凌空了所有国家。
也是这年,许怀谦退了自己的宰辅职位,只专心和陈烈酒做阁臣,把位置给了年轻人们。
汤圆儿十八岁那年,不负众望考上了状元,可把沈温年给高兴坏了。
因为汤圆儿最终还是决定跟着垚垚姓沈,像陈雪花一样,在陈家的族谱上刻上陈沈元宵的名字。
一耻了沈温年当年败给许怀谦的耻辱。
许怀谦也同样开心,一门两状元,许沈两家连摆了三天流水席。
然而大喜必定大悲。
人类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岁月的侵蚀,也就是这一年的冬,八十三岁的段祐言去世了。
这个一辈子醉心医学,为缙朝研制了许多药物,还出刊过各种哥儿潮热病症,并且将太医院提上朝堂的医部尚书去世了。
许怀谦和陈烈酒去吊唁的时候,盛云锦还强忍着安慰他们:“没病没灾走的,是喜丧,好事,大家都别伤心啊。”
然而刚给段祐言办完丧事,正准备下葬的时候,他就伏在段祐言的棺材上也跟着走了。
他这一辈子跟段祐言有过误会,有过纠结,有过甜蜜,相互扶持过大半生。
他们同甘共苦,他们荣辱与共,他们无悔这辈子来这世上相识对方一场。
这辈子的初识不太美好,唯愿下辈子能有个美好的开头。
盛闻灿几天之内连失两位亲人,颓废了好一阵子。
然而坏消息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倒了,其他的骨牌也会相继而倒。
没过两年,孟方荀也去世了,宋微澜倒是又多陪了孩子们两年,但是身体到底是不行了,撒手的时候,跟两位孩子说:“把我跟你爹埋在一块吧,我不想再与你们爹的书信来往了,我想亲自去说与他听。”
孟方荀去世这两年,她一直有在写信烧给孟方荀,就如他们初识那般。
后面裴望舒和陈金虎他们去世的时候,许怀谦都麻木了。
他的亲人啊,一个个都没了。
送走了章秉文和陈小妹后,许怀谦抬头看着空荡荡的陈家院子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该走了。
可是他一回头,看到站在他身旁,还陪着他的陈烈酒,他舍不得走啊。
他不是此间人,不知道死后会不会跟其他人一样,能够在地府团聚,他还想再多陪陈烈酒几年。
哪怕只有几年也好。
他撑着不愿意走,沈温年等不了,他闭眼之前,看着许怀谦笑:“本想耗死你上位,然而祸害遗千年,像你这样的病秧子祸害,谁也没有你能活。”
“你别走。”许怀谦第一次这么不舍得,沈温年走了,他就再也没有人给他拌嘴吵架了,他身边真的一个朋友都没有了,“我让给你,状元,宰辅,我什么都让给你,你别走啊,你起来与我打架啊。”
“不行了。”沈温年躺在床上,老得都没有力气了,“我没有力气了,吵不过你,也打不过你,更熬不过你。”
“这辈子争不过就争不过吧,下辈子我比你多长几年,应该就能争得过了。”
“孩子们。”他看着糯糯垚垚还有长大成人的汤圆儿,“就交给你了,有你看着他们我也放心了。”
最后他转过头,看着摆在他床头的一张黑白照,抱在怀里笑了笑:“我得下去找她了,我还欠她一条命,她可不能先投胎,找了别人去。”
秋若笙早些年就去世了,这些年沈温年一直活得很痛苦,要不是还有糯糯垚垚和汤圆儿陪着他,他早就去了。
这下终于如愿地闭上了眼。
送走了他的最后一个朋友,许怀谦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活得长的痛苦他算是体验到了,看着亲朋好友一个又一个地走了,这种痛苦不是一般人能够体验得到的。
索性他还有陈烈酒。
他抱着陈烈酒痛哭了一场:“阿酒,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我陪着你,我陪你,我永远陪着你。”陈烈酒明白许怀谦的他的朋友也是他的朋友啊。
哭过这一场后,许怀谦的眼睛就不太好了,他以前本就瞎过,后来养好了,也只是藏得更深了,现在他老了,又痛哭了一场,眼睛直接花了。
也不是说看不见,就是一些蝇头小字实在看不见了,没有办法在办公了。
他对长乐说:“孩子,老师也陪伴你这么久了,以后的路你得自己走了。”
长乐像是预感到什么,眼泪止不住地掉,放许怀谦回家荣养了。
生命的最后几年,许怀谦一直陪着陈烈酒,陪他养花,陪他晒太阳,陪他看天。
他真的很怕,他一走就是永远,永远也遇不到他了。
但是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他身体本就不好,最后的一年,大半时间他都在床上躺着。
陈烈酒遵守他的诺言,一直陪着他,一直陪着他。
“走吧,阿谦。”生命的最后,他们俩坐在陈府院子里,当初陈烈酒买院子时看上的那棵树下,许怀谦躺在摇椅上,陈烈酒在他怀里,替他捋了捋发白的头发,“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也够久了。”
人生匆匆一百年,他二十岁与许怀谦相识到一百零三岁,八十三年,他们整整在一起八十三年。
别人活才活八十三年,够啦。
“我害怕,阿酒。”许怀谦把陈烈酒抱得很紧,“我害怕,我一放手我就找不到你了。”
他们跟别人不一样,他一直吊着这口气,不肯咽下,就是舍不得他怀里这个的人啊。
他一眼就看上的人啊。
此后无数岁月,不管见识过多少人,再也没有人像陈烈酒这般,他第一眼就觉得惊艳的人了。
“不怕啊。”陈烈酒抱着许怀谦,像他做过无数次那样安慰他,“我会陪着你,不管什么时候都陪着你。”
许怀谦问他:“下辈子还陪我吗?”
“当然。”陈烈酒肯定道,“我们有糯糯,无论你到哪儿,我都陪着你。”
“糯糯。”提到糯糯,许怀谦才想起这个孩子来,他向一旁伸了伸手,糯糯过来拉住了他的手。
有串水珠滴在他手上。
“别哭啊,孩子。”知道他在哭,许怀谦安慰他道,“人生聚散是常事,爹爹已经陪你走过了大半生了。”
许怀谦眯着眼睛看了看已经七十三,跟他一样老的孩子:“你已经很幸运了,比很多人都幸运了,要高兴知道吗?”
“以后爹爹和阿爹不在你身旁了,你也要高兴知道吗?”
“知道。”糯糯沙哑地应下,实际上已经声不成调了。
许怀谦又看了眼,同样在哭的垚垚和汤圆儿,向他们挥了挥手:“都别哭啦,大家都要开开心心的才好啊。”
“爷爷,汤圆儿舍不得你。”汤圆儿拉着许怀谦的手,哭得可伤心了。
以后再也没有给他梳头的爷爷了。
“你要和初拾好好的啊。”许怀谦摸了摸她的脑袋。
汤圆儿今年也有四十三了,当了女状元后,她的仕途一直锐不可当,现如今已经做到户部尚书了。
就等着夏夏继位,她就可以和他一样,当上宰辅了。
一门两状元,两宰辅,他们没给陈家人丢人。
早些年,汤圆儿出去当官的时候,认识了同样为官的陆初拾,两个孩子也是凑巧了。
陆初拾原本应该叫陆十五的,因为他是正月十五生的,正好元宵节,但是他娘觉得十五不好听,就改成了初拾,初识,寓意也好。
正好汤圆儿初十生的,叫元宵,哈哈哈哈哈,许怀谦刚开始得知的时候,觉得他们两个真般配。
至于男方家地位有点低,不碍事的,只要汤圆儿喜欢,他们家没有门户之见。
何况对方能力并不低,是汤圆儿同一届的探花呢。
“知道了,爷爷。”汤圆儿哽咽,把她孩子叫了过来,“了了,给太爷爷问好。”
“太爷爷,呜呜呜呜呜呜。”沈了了才十三岁,她也舍不得许怀谦,哭得可伤心了。
“别哭了,太爷爷给你取了了这个名字,不是让你哭的。”许怀谦也摸了摸她的脑袋,她的名字,许怀谦取的。
烦恼没了。
忧愁没了。
了了只有快乐。
但了了还是止不住地在哭,她不想她太爷爷走啊。
“你太阿爷把爵位留给你了,以后要好好的知道吗?”许怀谦在他的一堆子辈里看了眼,大家都过得很好,不需要他和陈烈酒的帮助,陈烈酒身上的爵位,想了一圈,最后还是打算留给了了。
了了哭得更大声了,几乎是跪在陈烈酒腿边:“太阿爷,我什么都不要,你不要走好不好。”
陈烈酒摸了摸她头,没有说话。
“去吧。”感觉到许怀谦时间所剩不多,陈烈酒向他们挥了挥手,“我再跟你们的爹说说话,现在哭了,待会儿就不要哭了。”
糯糯带着哭得快要晕厥过去的垚垚和一众孩子出去了。
耳边终于清静了,许怀谦低头问陈烈酒:“阿酒,你说我们下辈子还能遇到吗?”
“会的。”陈烈酒也老得不行了,他抬头在许怀谦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下辈子,你见到我,一定要记得,把你心中一直喊我的名字叫出来,你叫出来,我就认得你了。”
他一直都知道,许怀谦有个在心底从未对他叫出来的称呼。
许怀谦顿了顿:“老婆?”
“嗯。”陈烈酒应了一声,手放在许怀谦眼睛上,“睡吧,睡醒了,你就能见到我了。”
有了陈烈酒的话,许怀谦终于在他的眼下,闭上了眼,随后陈烈酒也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等糯糯垚垚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再进来,两位老人已经相拥着离开了。
说好了不哭的,但是看着躺在一起永远也不能再睁开眼睛的两位老人,糯糯哭得比谁都绝望。
“爹!阿爹!”
他几乎是跌跌撞撞,半跑半跪地跪到两人身旁的,但这一次,许怀谦和陈烈酒再也不能回应他了。
“垚垚。”最后糯糯摸着两人已经冰凉了却还一直十指相扣在一起的手,抱着垚垚,哭得撕心裂肺的,“我们再也没有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