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章 醍醐清梦（2/2）
“先师所创这‘醍醐清梦丹’的妙处，在于服用者所悟皆因天赋禀异，更与各自求道经历息息相关。”百药老仙娓娓道来，介绍着此丹药的特点，就如同每个人送他礼物，也要讲一段小故事一般。
宝物想要索要高价，多半要编个离奇的故事，江枫不由心有所悟，浅山宗出产多半普通，如果能在故事上做点文章，或许就好卖多了，附近有灵泉，有大能修士在此悟道突破？一时间脑海里浮想联翩。
“不过老朽提醒各位道友，此丹服下后会令人短暂昏寐，所以我给诸位准备了密室，以老朽在丹道的微名，想必诸位应该信得过。”他顿了顿，环视一周，“当然，也可以留下再服用，只是此丹药性易散，最好七日之内服用。”
袅袅青烟中，席间众人各怀心思，竟一时寂然。
“老仙过谦了。”田义成第一个开口，“能得老仙相助，我想田某的丹论多半不愁了。”他心知要突破至半圣之境，须先勘破世间九分之一的丹论。虽说天元界天道定数仅三十六，但未备丹论者，纵遇机缘亦难把握。念及金光阁秦九贞，正是在力宗前掌门朱谦牧陨落后，方得证道之机。目光不由瞥向身侧的江枫——那件古宝虽好，却未必人人合用。依他看来，江枫连古宝一成功效都未发挥。不过如今此子已入许福宁门庭，倒叫旁人难生妄念了。
众人纷纷出言附和，盛赞老仙信誉卓著、名扬四海，更感叹此等奇丹世间罕有，能得老仙垂青实乃三生有幸云云。江枫也随众人应和几句，不过比起那几个老谋深算，言如蜜饯之辈，他的态度倒显得诚恳许多。心想百药既主动相邀，自然没有加害之理，便与众人在席间用过晚膳，领了一枚丹丸，径直前往为自己准备的密室。
这些密室彼此相隔甚远，分别坐落在百药山庄周边的几座山峰之巅。每间密室都设有独门禁制，唯有老仙的特制令符方能开启。据老仙所言，若要以蛮力破阵，至少需要四名地级修士联手轰击两个时辰——而“醍醐清梦丹”的效力，不过持续一个时辰罢了。
“不过梦境长短，未必与药效完全对应。”临行前，百药老仙特意一一叮嘱，“即便意识到身处幻境，也不必急于挣脱。待药力自然消退，方能收获最佳效果。”
“希望诸位道友都能觅得心中真意，有所斩获！”
待众人散去，老仙也择了一处密室。其实他早试过此丹，二次服用效力大减。但想到这毕竟是师父毕生心血，若非当年师弟……他摇摇头止住思绪。那场变故中作壁上观的自己，又何谈清白？
密室比想象的宽敞很多，甚至容得下数人畅谈，没有窗，光滑的墙壁上镶嵌着数枚长明灯类法器，“玲珑宝光”映照下，现出或紫或橙的光彩，显然都不是凡俗之物。
一案一几，摆放着十几册丹术相关图录，简单翻看几下，并无多少蹊跷，最厚的“九转还丹纪”也属于常见的书册，想来多半是门人在此参阅，泛黄的纸间圈圈画画，字迹潦草，不似出于一人，但亦不是老仙手笔。
江枫闭目遐思片刻，用杯盏取了一碗灵酒，大部分从鲸海收集的灵酒，都放到了罗川，仅余储物袋中两坛珍藏，就着灵酒，他毫不犹豫地吞下“醍醐清梦丹”。
长明灯的光晕如潮水般退去，灰蒙蒙的雾气趁势翻涌而上，悄然包裹住江枫的感知。他的识海中回荡着清脆的水滴声，起初如檐角雨落，渐渐汇聚成潺潺溪流，最终奔涌成河，冲刷着他的神志。直到那水声远去，他才缓缓睁眼，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是幻梦无疑。
残存的清醒让江枫想起百药老仙的叮嘱，便不再刻意抵抗，任由眼前的景象愈发清晰。这是一处幽静的山涧，清冽的溪水自石缝间奔涌而出，欢快地跃入山谷。远处峰峦叠嶂，残雪点缀山巅，宛如一幅泼墨山水。
忽然，极远处的天际腾起一道冲霄烟尘，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强横至极的气息，如怒涛般席卷而来。山林间鸟兽惊飞，走兽奔逃，枝叶簌簌震颤，仿佛整座山脉都在畏惧着什么。
发生了什么？
江枫下意识想要躲避，却发觉身体竟无一丝惧意，反而隐隐透出一股兴奋。他低头看向身旁的水洼，水面倒映出一张俊美到近乎妖异的脸庞。
这是我？
他心头一震，连忙环顾四周，又伸手摸索周身，确认自己仍是男修之躯，这才稍稍安心。可随即，更大的疑惑涌上心头：
我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我要做什么？
思绪翻涌间，一阵撕裂般的头痛骤然袭来，仿佛有人手持利刃，在他的识海中疯狂搅动。唯有一道声音清晰可辨，如魔咒般反复回荡，“找到他了，抓到他，快！”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动了，如鬼魅般掠向山林深处。两侧古木飞速倒退，他的动作粗暴而狂野，沿途所遇妖兽，即便是三阶以上的凶物，也如见天敌般仓皇逃窜，甚至有几只慌不择路，一头撞在巨木之上，当场昏死过去。
我有这么恐怖么？
江枫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脸，触感冰冷而陌生。识海中似有记忆碎片闪过，却又转瞬即逝。那道催促的声音再度响起，他不得不加快速度，忽然脚下一轻，整个人竟腾空而起，不知何时，一对苍白骨刺穿破袍服，化作狰狞骨翼，在身后豁然展开。
江枫无暇惊叹自身变化，只循着本能，穿山越谷，朝那道诱人至极的气息疾驰而去。而那道气息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存在，竟以更快的速度迎面逼近！
这？
他猛然收势，骨翼一振，如飞鸟般轻盈滑落，停在一株参天古树前。此树生得古怪，枝干虬结如龙，垂挂着无数晶莹剔透的果实，宛如寺庙中祈福的玉牌，在风中轻轻摇曳。
“不要动我的果树。”一道沙哑的嗓音自树后幽幽传来，紧接着，一条粗如人腰的栗色巨藤如毒蛇般盘旋而出，遍体焦黑皲裂，仿佛曾被天雷劈过。
“怎么，被我的诱饵引来了？”那声音带着慵懒，又隐含嫉妒与渴望，“还是说……你也在觊觎我？
藤蔓顶端裂开一道狰狞巨口，却没有眼睛，只有焦黑的裂痕。江枫的识海猛然一震，一个似曾相识的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