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番外 成婚之前:雪与念(9)(2/2)
谢择弈缓缓坐在书案一侧,心头一阵迟疑犹豫,顺着桑明容眼下正忙的事,谈论起了禹宁侯的案子。
等到书房中闲杂人等散去,他仍然没有问出自己最想问的话。
谢择弈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要告诉桑明容,他对他的女儿图谋不轨吗?
坦率而言,他同桑二小姐,也没那么熟。
自那个雪天下的相遇起,这一年来,谢择弈与她见了三十七面,每每相见,不过寥寥几句交谈。
桑觅是否记住了他的名字,都未可知。
如此心不在焉的情况下,谢择弈和桑明容就毫无悬念的公事,扯了小半刻的车轱辘话。
“陆尚书已问过陛下的意思,过几日会由我开堂公审,这大概是年底最后一桩大案了……”桑明容面带狐疑,勉强保持着镇定,继续同面前的年轻人闲扯,“谢少卿还有什么别的疑问吗?”
说话间,他好奇地打量着谢择弈,似是不懂他在搞什么鬼。
好好的跑来找他问案子的事情,这案子的文书细节,他随便都能拿到吧?
大案之下的几桩杀人案还经了他的手,他如今的问题,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桑明容实在是不太能理解他在干嘛。
“没,没有了……”
谢择弈意识到桑侍郎有意赶人,一时之间也有些尴尬。
他心里纠结的要死,好几次都险些要脱口而出,问他是否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了。
奈何心中,到底缺了几分胆量。
人家凭什么要嫁给他呢?
说不定,桑二小姐早有了意中人。
他们俩根本不熟,他拿什么娶桑明容的女儿?
还有,他真能好好承担起为夫者的责任么?
照顾她、体贴她一辈子,他真能做到吗?
“看你脸色不好,这些时日是太忙了么?”
桑明容疑惑不解地发问。
谢择弈回神,神志略显恍惚地摇头。
桑明容停了停,还是本着为人处世之道,像模像样地说道:“今年的冬日似往年更冷啊,谢少卿自恃年轻,一心扑在公务上,但身体乃是本钱,可要好好保重身体。”
“多谢桑侍郎关心。”
谢择弈满含无可奈何,终是起身:“我、我先走了……”
桑明容一见他要走,皱起的眉头都舒展开来。
出了衙署,谢择弈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温热的气在面前凝成团。
得知桑明容有意嫁女,他跑到他面前提这回事,到底是唐突了桑二小姐。
以及他自己的意志,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定。
心悦于她,才会想娶她。
但仅仅是这样,其实还不够。
如果有一天,没有她会死掉的话……那才会毫无顾忌地想要娶她吧……
谢择弈抬头望了望天,轻柔的雪片飘在了他的睫毛上。
眼皮下意识地颤了颤,心绪随着冬日的冷风,仿佛回到了一年前的下雪天。
脑海里,朦朦胧胧地出现那双纯真无瑕的眼眸。
上一个雪天到现在,他们仿佛一起度过了一整个年头。
属于谢择弈的春夏秋冬,不知不觉都开始和她有关了。
然而这又算什么呢?他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有什么东西,在他们每一次短暂的见面后,细密地嵌进了他的生活之中
静默良久的谢择弈似是想到了什么出路。
在同她父亲提及某些事之前,他该先探探她的口风才对——如果她没有意中人,介不介意他喜欢她?
是了,就该这么去问问她。
只有去问了,所有的困惑与迟疑,才有机会消弭。
……
意料之外的是,谢择弈尚未来得及登门造访,去见桑觅一面,桑家便出了事。
桑觅失踪了。
大理寺值夜的司务说,桑二小姐同妹妹上外城进香祈福,准备回来的时候人突然走丢了。
随行的丫鬟婢女方圆几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寺庙上下也翻了个遍,完全没有任何踪迹。
不得已的情况下,桑三小姐只能带着随行众人先回家。
时值冬日,天黑得很早。
“听闻桑大人已寻了十几个人打着灯笼火把上外城去找人了……”
司务给亮堂的书房里加上炭火,时不时瞥一眼没有什么表情坐在桌案后的谢择弈。
知晓他向来脾性好,嘴上细碎的话语也是不停。
“这种关头出这种事,这位桑二小姐可真会给桑大人惹麻烦,二八年纪,熟读诗书的世家女子,要说还能在望京走丢,实在是稀奇,但这种稀奇古怪的事情呀,发生在她身上好像又不奇怪了……”
说着,他饶有趣味地笑了起来。
谢择弈有点心不在焉地看着书,一脸难以置信。
“真出事了?”
司务很快回道:“那当然是真的啊,卑职还能拿这种事情诓骗您不成?半个时辰前桑大人带了一队人马出城了,有几个衙署的人,应当还有不少桑府的仆从,刑部司的陈恺那时刚从明光门那边喝酒回来,他亲眼看到一行人出了城!”
谢择弈一言不发,本就不在状态的他更加心神不宁了。
“今晚会下大雪吧?也不知道人还能不能找到,这种天气,只能说吉人自有天相吧……”
司务自顾自地说着话,干完活,递上了今晚衙署的值夜名单。
“谢大人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您别老是这么折腾自己身体!”
话说完便干巴巴地告退,临走之前还是出于好心,关心了一下在众人眼里视公务为生命,始终任劳任怨的谢大人。
诚然,谢择弈也并非有意折腾自己的身体。
他下值晚也并不是在忙什么要紧事,只是因为思虑过多,心神难宁。
对他这种没有家室的人而言,早点回家与夜宿衙署没什么差别。
小司务离开之后不久,独自静坐片刻的谢择弈站起身来,命人过来熄灭灯火,随即匆忙离开了衙署。
如预料之中的那般,漆黑的冬夜,雪势渐大。
于外城山地迷失方向的人,实在很容易冻死。